旅行,我們能夠讓世界不一樣

旅行的社會價值

文/張希慈

 

(圖是我在北京的敬老院當志工的側拍照片,奶奶說了很多故事,有的我聽不懂,有的我聽懂了。聽懂的那些,就像一隻錶,提醒了我奶奶孕育了數十年的故事,今天,終於讓那些故事遇見我)

 

旅行為什麼迷人?因為裝潢地金碧輝煌的五星級飯店?因為那隻為你而跪下的泰國象?因為那些讓你的相機沒電的道道美食?還是因為那名為你打開車門的服務生?你說你熱愛旅行,但究竟為什麼?

 

很多人跟我說過,我們無法透過一次旅行改變世界的運轉方式,卻可以透過旅行轉變自己認識世界的邏輯,這是旅行的動人之處。但我卻想多問一句,為什麼旅行無法改變世界呢?

 

大學期間,我去過中國大陸七八次。有幾次是去參訪,有幾次是去實習,有幾次是去唸書,又有很多次是去自助旅行。第一次去的時候,我享受在中國大陸的低廉物價與強大廣博的製造能力。第二次去的時候,我驚訝於快速發展與糟糕的衛生環境。第三次去的時候,我意識到大陸學生對於社會關心的程度以及他們正在投身的社會改造計畫。第四次去的時候,我驚艷於大陸學生對於台灣社會及政治議題的理解程度。第五次去的時候,我領悟了一件事情,我無法用一句話說盡這片土地,如同我無法用一段文字道盡台灣。

 

任何一片土地,都有太多的故事、太多的面向。我能做的,是在一次次旅行過後,發現自己對於這片土地的無知,並且更帶謙虛地心態,試著為那些刻板印象與偏見說些話。於是,我開始寫作,寫下那些讓我印象深刻的電光石火之事。

 

如果努力在旅行的過程中有所創造的話,我們是不是能夠為世界帶來一些新的意義?我想旅行之所以迷人,在於它不只能帶給自己價值,還能創造社會意義。用親身經驗取代刻板印象,用故事彌平偏見,我們都該看得多一點,聽得多一點,並說得多一點。

 

我是這麼相信著的。

 

因此旅遊記者實習計畫出現,我希望能透過這個計畫去支持年輕人走出自己舊有的世界想像,多聽、多看、多理解,學習不斷地用新的印象顛破舊的印象,逐漸建立一個更真實的世界觀。

 

我們都在學習理解這個世界,而我們也都有能力幫助別人去理解這個世界。

 

透過「你聽別人說」、「你說別人聽」。世界的交流會變多、偏見會減少、感動會增加、對立會消弭。

 

旅行,我們能夠讓世界不一樣。

灰濛濛的人事物-江南古鎮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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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著中巴,一顛一巔地開向那水鄉澤國。在這霧茫茫的天色中,你更難區分眼前的人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了。

 

姑且稱他為師傅吧。

 

那天,我與Andy臨時起意想一訪江南古鎮,體驗台灣難見的枕水風情。什麼功課都沒做,我們就這樣只拎著一股尋夢的勇氣跳上大巴。好不容易到了鎮上,迎接我們的便是一群大陸常見的攬客商人。抓好包包,我們繞過了這群人找到了便宜的市內公交車。

 

一上車,我們便遇見了師傅。

 

我與Andy因為從沒來過這,不知道應該在哪站下,因此不停問著師傅哪一站下車才對。最後,車子在景區門口停下,車上的客人魚貫下車,我們原想跟著走下去,師傅卻叫住了我們。

 

「你們如要玩得盡興,可以住我們家的民宿,一百五一晚,還可以免去A區門票並幫你們買到比較便宜的B區門票。」

 

一聽此話,我腦中即浮現「公器私用」四字。在大陸,很多公家機關的職員都能趁職務之便行推銷之實,尤其是鐵路部和各景區內職員,早見怪不怪的我於是立刻備起很高的警戒心,免得景區都還沒進荷包就空了。

 

我與Andy討論了一下,決定還是不住了。我們委婉地謝謝師傅,告訴他下次有機會我們會再回來。師傅聽了也沒強迫我們,仍舊說他能幫我們買到便宜的門票。我說好,他給了我們兩張已經打過洞的聯票,告訴我們要走哪個剪票口進景區,並說如果真的進得去再給他錢即可,如果進不去,就只能正規地買全票了。

 

師傅一邊聽我們討論一邊告訴我們這景區在十一、五一長假時有多熱門,人多的時候景區內可以吸引十五萬人湧進這個蕞爾小鎮。他是當地人,本是經營民宿。後來政府想建立市內公交系統,卻一直找不到既有相關執照又能聽懂土話與普通話的師傅,最後才找到了他,拜託他來當師傅,他原想著經營民宿挺好,不願意接,最後協調下願意執業一年,沒想到一年過去,政府卻還是不放他走。師傅在此還驕傲地說,他的車從沒有客人打電話投訴過。

 

也因為如此,政府知道他在開車時偶爾會宣傳他自家的民宿,政府那邊也不太會介入,只要不要太誇張即可。

 

師傅說,他有次下班後開車回家。在路上看見一對情侶瑟瑟地縮在景區外,女生還哭著。問了才發現原來是熱門假期,這對情侶找不到房間,師傅自家的民宿也滿了,幫忙打了半小時電話還是喬不到床位,最後師傅把自己睡的房間讓給這對情侶,自己睡外頭沙發。隔天一早,情侶原想給師傅三百元,師傅不肯收,最後只拿了兩百走。

 

最後,我們順利拿著那兩張假票進了景區,在快出景區的時候,師傅幫我們代買了回杭州的大巴車票,還打電話提醒我們不要在戶外待太久,會冷。給師傅錢的時候,他問說是不是剛好整數,我說是,他就收起來了,連點都沒有點。

 

原先還想著他的行為不僅是公器私用,還是與剪票員狼狽為奸。但是後來聽了他的故事,突然不知道眼前的師傅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Andy說他人真的很好,你能感受得到他真的試圖站在我們的角度為我們思考。然而,你又不得不承認他的行為的確是遊走在制度邊緣,而我們這些觀光客才得以共享這些灰色利益。

 

政府、小老百姓,與我們這些觀光客,大家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個正常的灰色互動,這興許就是中國特色,也是這江南煙雨留給我的一篇灰濛濛故事。

 

 

北京生活小tips

北大生活小tips

 

<食>

大眾點評網:網站,可以查詢大陸各地美食餐廳的評價以及推薦菜色

早市網:北大學生創業,可在網站上訂購比校內便宜許多的水果

 

<衣>

秀水街:品質不錯的仿冒品大城,需要殺價,但可買到不錯的衣服

動物園:參差不齊,就像北京五分埔,東西雜亂但是便宜的東西很多

淘寶:雙十一、雙十二等會辦網路特賣,想買什麼都可以

 

<住>

Couchsurfing:沙發衝浪,背包客必備,大陸其實也很多青年正在用

八百團:團購網,可以買到不錯的飯店團購券

 

<行>

去哪兒網:可以查火車時刻表、特價機票(可以在上面訂購)

12306:訂購火車票(可以十天前預訂)

 

<找活動>

豆瓣同城:可以查各城市的活動行事曆

人人網:如Facebook,很多組織會有他們自己的公共主頁(就像粉絲專頁),可以查活動

未名BBS:上面有各種演講資訊和活動可以參考

 

<旅遊>

螞蜂窩:有免費的旅遊攻略可以下載,但是一天只能下載一份城市的攻略

 

<買書>

當當網:類似博客來,可在校內取書點取書,隔天就能拿到書很方便(貨到付款)

北大假日書市:每週六日在北京大學小西門旁會擺攤,大多是二手書以及盜版書,一本人民幣十元左右,相當便宜

 

別再忘了自己的諾言

「下雪了!」

從北京大學百年講堂走出時,身旁的女孩驚嘆了一聲。

 

竟然下雪了,在聽完Michael Sandel的演講後,迎接我的第一畫面是一場像極了下雨的中雪。

 

那天特地起早了去排隊領票,就為了一睹心中的偶像──邁可˙桑德爾的現場風采。當初閱讀《正義──一場思辨之旅》時的激動,今天晚上化為一種很深的悲傷。

 

邁可˙桑德爾今晚其實談的不多,扣掉那些他特有的互動式問答後,其實他對共善社會描述得並不多。但是一種強烈的悲傷卻朝我襲擊而來。並不是被他今晚的論點所震撼(事實上他所說的觀點我其實從很早以前就頗為關注了),而只是被自己仍坐在這兒聽講的事實所嚇著了。

 

事情要說回很多年前自己做的一個夢,以及跟著這個夢而走到現在的自己。

 

上大學以前,我曾寫過一篇日記,裡頭記著自己對於人生的期許──要讓每個人都能像自己小時候一樣,都能很快樂幸福的長大。這是一個很簡單又很複雜的願望,一個到現在都能讓我為此而譴責自己的願望。

 

曾遇過兩次生命的狠狠摔落,那見骨的傷痕讓我更認清自己始終都站在一個很高的幸福山頂上。但我站得不穩,站得很畏懼。我始終質疑自己憑什麼幸福,覺得自己配不上享有太多的幸福。於是,只有看見身旁的人因為自己而幸福時,我才能感到自己有幸福的權利。

 

是個很抽象的夢,很不切實際的夢,很遙不可及的夢。

 

於是在許多時候,我選擇讓自己忘記曾做過這樣的夢。這樣,我就能跟其他人一樣,因為許多明確的得與失而快樂與傷悲,能因為一百分而高興、因為新的手機而快樂、因為腳踏車被偷而生氣、因為分手失戀而悲傷。

 

但可惡的是,總會有真正的人生導師在我以為我一切都忘了的時候,講出一句破解催眠的咒語,讓那枚被鎖在心底的夢境盒子打開,然後想起次次感動自己的隻言片語,進而羞愧萬分。

 

今晚就是這樣的窘境。

 

我是個英文很差勁的人,更糟糕的是我一直以來都不肯認真面對這件事情,而在考試主義下我因為沒考試,就無所謂地放任英文繼續爛下去。原來,上了大學後我便忘了考試前,那些為了自己的夢想時所付出的努力與決心。

 

前陣子跟北京忘年之交趙大哥約定,我要學好能讓北歐人聽得懂的英文,原因是我想用自己的眼睛看見那個聽說是個由內而外美麗的國家。不是為了考試,不是為了猜對A、B、C、D哪個選項才是標準答案,而是為了自己能幸福。想聽懂你說說這世界如何可能變得更好,想聽懂你為什麼而哭,所以我應該學語言。或許是英文,或許是手語,或許是一種沒有文字的少數民族溝通方式,總而言之是讓我懂你的那把鑰匙。

 

看見,檢討,構思,尋找,執行。

 

我希望我不會再忘記這個夢了,我也希望看見這篇文章的你能提醒我──別再忘了好嗎?

瘋狂計程車

 

台灣稱計程車,大陸則稱出租車;台灣喊「叫車」,大陸則喊「打D」;台灣叫司機,大陸則喊師傅。大陸的出租車多是跟公司租車,一天兩班制,白天與晚上開車的並不是同一個人。除此之外,大陸的出租車還有許多小秘辛,在這邊分享給大家。

 

第一,大陸的出租車相當勇猛,對出租車師傅來說,沒有什麼不能過的路,只有你不敢開的路。有一次在寧波搭車,我竟被師父的超車技巧給嚇傻了。師傅不是從左邊超車,而是從右邊超車,而且還是右半側的輪子開上有點高度差的人行道,車體呈現歪斜的情形開過好長一段路。

 

第二,大陸的出租車很大牌,只有他們選客人,沒有你選出租車的份。因為牌照控制嚴格,在這裡的出租車是供不應求。只要上車的方向不對、目的地太近、在師傅快下班的時間打車、行李太多……,師傅都會很帥氣地搖起車窗並揚長而去,留下打車打到快崩潰的你。

 

第三,大陸的出租車有很濃厚的防盜意識,但是實際上只是防君子不防小人。一般來說,在師傅的座位旁都會有鐵欄杆繞著師傅圍一圈,避免有人在車上搶劫師傅。更有甚者,還會把前後座用塑膠板隔絕起來,只有一條小隙縫可以傳遞紙鈔。有幾次,我們打到了完全沒有欄杆的出租車。問了師傅才發現,他自己都覺得這欄杆看著氣悶,而且如果對方拿刀拿槍,其實這根本沒有保護作用,於是他就自己把欄杆給拆了。

 

第四,大陸的出租車就像公車一樣,是可以讓陌生人拼車的。為了多賺點錢,你一個人上車後,師傅看到有人在路邊攔車還是會上去載客,後上的乘客就用喊價的方式收費。一次,我竟坐到一車四個人彼此都完全不認識,嚇得我只敢閉嘴假裝當地人,免得發生什麼意外。

 

第五,大陸的出租車與黑車是共存的。黑車其實並不像大家想像的是黑道經營,反而是民間自主發起以填補公共交通不足的一大主力。因此即使官方明文禁止,民間依舊是黑車橫行。在火車站、景區附近只要看到私家車的車窗是搖下的(大冬天的,正常人是不會開暖氣又開車窗的…),通常就是黑車在搜尋客人啦。另外,黑車也不只限轎車。在很多地方,還有三輪車、摩托車、馬車、箱型車等各種形式的黑車,我就搭過不下六七種黑車呢。

 

第六,在大陸考到出租車的資格證並不像我們所想像的那麼容易。一次,我從麗江古城坐回火車站的路上,師傅告訴我他當初考駕照前前後後花了一萬多人民幣,而這是當地的普遍現象。在駕訓場,教練一期帶四個學員,學員都要努力的討好教練。送菸、送酒、請客吃飯都是常見的手段。若不這樣做,甚難拿到駕照,更別說開車載客了。

 

大陸的少數文化保護

這陣子待在北京,於是決定融入北京青年的生活模式,開始積極參與北京的青年沙龍、工作坊、演講、社團組織等活動。

 

前兩天,應一位TECC(科技教育交流協會)的成員邀請,我到清華大學聆聽一場關於少數民族文化保護的演講,主講人是清華大學社會學系教授張小軍老師。

 

當天參與者並不多,張老師戲謔稱從此現象即可見到文化保護有多麼的小眾和非主流。張小軍老師是人類學出身,是我從未深入了解的一門學門,因此在聽完演講後,有幾點感觸特別深,才特別決定寫篇文章把它紀錄下來。

 

張老師分析現今大陸政府透過圈地運動將許多許多民族文化遺產圈劃成觀光景區,透過不當的城市化、現代化、商業化、行政化,少數民族的文化資產被政府壟斷霸佔(我擅自用了這個詞彙,張老師很保守都不批評政府的lol),當地居民能獲得的利益相當之少,而在政府不當發展下,文化資產已經扭曲變形。舉例而言,出名的雲南麗江古鎮每年有八十億人民幣的經濟產值,但是其中有百分之七十都是外地人在當地經商而創造,路上你根本見不到幾名純正的納西族,雖為世界文化遺產,卻也被該組織發文警告不能再這樣破壞當地少數民族的真正文化。又舉例,大陸有些村寨被企業投資開發,企業將當地舞蹈組織成商業表演,而當地的小學被遷到村外以增加觀光景區,居民即使發起抗議也無力挽回現狀。

 

張老師提出文化是一種無形財富,當地人對其享有天賦的權利。外部機構、企業等是無權進入侵占的(老師又再次提到,他在這並沒有包括中國政府…)。

 

在追求少數民族地區的發展時,我們應該先問問發展的定義為何。發展不應該只是狹義的追求GDP、高收入、工業化、技術進步而已,張老師沒說廣義的發展應是甚麼,但我想廣義的發展應是幸福指數的提高。在將市場制度納入少數民族地區時,其實也將物質主義納入了。以不丹舉例,當地政府因為拒絕讓物質主義影響該地的宗教發展,故而嚴格限制國外旅客進入,也不讓遊客隨意致贈禮品、金錢或食物給當地僧侶。

 

現今大陸少數民族多對自我文化持否定態度,他們對自己的文化不抱認同感,進而對自己的文化產生誤讀,最後使得大陸發生文化沙漠化,少數民族文化逐漸流失。

 

我在演講末提出一個問題:「當地人有文化天賦擁有權,那他們有沒有義務保護、愛護他們自己的文化?假如我是少數民族,我可不可以討厭自己族群的文化,反而擁抱其他民族文化呢?」

 

接在我的問題之後,一位來自苗族的清華心理系學弟接著描述對他而言,苗族除了讓他可以在考試中加分外,他對自己的民族沒有任何感情,他也自認為是個漢族。對他來說,要求他去保護少數民族文化就像是一種壓迫,不准他選擇接受主流的漢族文化。

 

張老師聽了學弟的批評後,回說這位學弟真是無藥可救了(當然老師有點開玩笑性質)。當下,我想到了一個畫面。那是我大二上社會組織時,班上曾經有位機械系的學生問到老師:「為什麼我們都只關心弱勢族群的利益?都不用思考其他人的利益嗎?」老師回答他說,因為你現在站在的是社會系的教室裡,你才會有這種感覺。當你離開這間教室,你看見的社會大多數人是不管弱勢族群的死活,所以社會學家才要站在弱勢族群的角度出發。

 

當你站在少數之中,少數頓時變成了看起來的多數,少數於是開始被質疑。

當我坐在社會系教室裡,捍衛我想像的弱勢正義看起來理所當然,但是外邊的世界明擺著不是這樣運作。我想這大概很類似當時張老師的感受吧。

 

後來,我覺得張老師提出了一個很重要的概念──資源有限。現今社會無法供應全世界的人都選擇同一種生活方式,沒辦法讓每個人都有法拉利與豪宅,兒也不可能所有人都選擇同一種生活方式。當你放棄多元文化並存時,你等同扼殺了別人選擇其他生活方式的可能。

 

那究竟我們該如何進行文化保護?是否讓市場制度進入?是否應當由政府控制?

由誰進行文化保護?是應當由當地人負起多數的責任?還是應當由外界的專家學者以及有志之士擔負?

由誰來界定何謂文化?是由當地人決定哪些才是珍貴文化資產?還是有客觀指標能區分那些是值得保存的文化?

 

後來有一位學妹提出了一個還不錯的看法,那也就是我們不應使用「文化保護」這個詞彙,保護其實隱含了一種上對下的姿態,不同的文化應是多元並重,我們應該是與當地人一同認識與理解當地文化,並且從中找到值得保存的部分。

 

在我聽完後,其實我想到的是台灣的農村與城市之對比。城鄉差距,或許沒有民族的問題,但卻也是一明顯的經濟及文化同樣有差距的例子。

 

我曾經組織過一次學生下鄉體驗活動,名稱是「你農我農-后里農村生活體驗營」。那次是我與兩岸三地同學一同籌畫,與后里農業保護協會、環境法律人合作,帶了十名大學生、研究生到台中后里住了十天。

對我來說,我覺得何謂珍貴的文化資產是由生活在其中的人去定義的。我們應當要做的,是用新的角度去看待「旅遊」與「發展」。

 

當時,我向團員解釋我並不是要在這個營隊中教大家什麼。我只是給你一個機會,讓你生活在一個你從未生活過的環境之中,去理解你所想理解的一切。這個營隊是觀光、是體驗、是服務、是融入、是學習的一趟過程,它可能會以任何面貌發展成你想要的五天。

 

五天營期,上午我們跟著不同的農家工作,邊工作邊聽他們講解這個農業技術的各種狀況。下午我們隨意選擇要談些甚麼、做些甚麼。我們做過控窯、參觀修理農機的里長家、騎腳踏車繞行村里、看紀錄片、跟生態學會秘書長聊天、喝茶、睡午覺…。晚上,則是以每個人的心得分享下酒。

 

后里這個農村本來並不是觀光區,極少人會特別跑去后里進行長達五天的旅遊。但我覺得,這就是最好的旅行方式。它不用太多錢,但它能讓你真正理解這個截然不同的文化場域。只有透過這樣的過程,你才能真正理解當地人將什麼視為珍貴的資產與他們視什麼為待改善的困境,而作為外人,你便能選擇提供解決他們困難的相應解決之道。

 

而且老實說,我覺得這樣還挺好玩的。

也許可以搞個社會企業發展發展,哈。

 

 

<Tips>提供大家幾條找到這類活動的資訊管道:

1.     豆瓣同城:豆瓣是一個很有趣的網站,很像北京版本的Chirpy校園行事曆,他把北京各種活動分門別類地列在網路上,你可以依據你興趣與空閒時找到很多 好活動。

2.     人人網:這是大陸版的Facebook,你可以先加一些文青同學為好友,然後在積極關注校內外組織的人人主頁(就像是粉絲專頁一樣),通常就能挖到很多很有水準的活動。

3.     北京大學未名BBS:這就是北京大學版的PTT,沒有註冊也可以看文章,其中首頁會顯示每天的演講場次與地點。蠻好用的,而且北大的演講可是出名的牛逼(厲害),來的人都很大咖,真是值得多多參與呀。

北京小確幸

 

縮在北京一角的幸福

 

不愛喝咖啡,因為怕睡不著覺。

但是卻熱愛去咖啡廳,因為喜歡看見自己一個人也能很幸福的樣子。

 

許多時候,人總是要認清其實自己始終是一個人的事實,儘管有再多朋友、家人、伴侶陪在你身邊,你總還是會體悟到一件事情──有時候的你,仍舊是寂寞的。

 

作為交換學生,其實最大的學習之一就是與寂寞相處。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注視,與陌生的寂寞。當作在北京咖啡廳,我才意識到原來在台北的自己一直都是活在人群中的。在陌生當中呼吸,其實就是旅行的過程。其次,若能讓在陌生中遇見熟悉,那想必是幸福加倍的瞬間。

 

於是,來到北京,第一件事情是找咖啡廳。一開始,我以為北京應該沒有咖啡廳。我以為北京人的生活應該就是,工作、睡眠、工作、睡眠,不斷輪番交替,呼吸是為了生存,而不是為了生活。(這也是我喜歡台北的地方,總有許多小空間讓我能夠不僅生存,更真實地生活)所幸,北京其實也偷偷在各個角落藏了不少秘密空間。而這些空間的確不輸台北,裏頭都有裝滿滿一空間的文字與音符(還有美味!)。

 

ESSE COFFEE,我總搞不清楚這間咖啡廳的名字要怎麼發音。它在北京海淀橋附近,第一次踏進這家店,它像極了偶像劇拍攝地點(事後證明它的確是),店裡樓中樓的設計,彷彿小迷宮一般讓人難以捉摸。它的難以捉摸不僅在它的設計上,更在它的書櫃上。它的書櫃上擺了許多韓文書,更擺了不少教科書。我甫見到這些書籍時,不禁莞爾一笑,這邊的客人果然都是學生與韓國人(北京的韓國留學生非常多)。它的送餐服務相當可愛,當你點完菜,它給你的不是一片電子提醒版,更不是一張塑膠餐牌,而是一頂單色的魔術帽。你拿著帽子,裏頭裝著找回的零錢與發票,找定位坐下。不久後,服務員便會拿著你點的美味料理送上桌。在這,顏色是你的名字,嗅覺與聽覺是你的旅途。買張入場券,你即可開始享受這一個人的旅途。

 

在北京,去到很多餐廳都得不到台灣人熟悉的服務品質。但我卻赫然發現,在北京的咖啡廳,服務員的臉上總是充滿笑容。他們會很貼心的提醒你旁邊有熱水,拿給你無線網絡的密碼。在北京的咖啡廳,你就像是回到了台北咖啡廳一般。那些服務員的羞赧與笑容,讓你發現原來北京的服務員也能讓你有溫暖的感覺。

 

待累了,我總是會在心底裝滿笑容再離開。這是我發掘的小小幸福,用最近很紅的名詞概括,這就是北京小確幸吧。

學校要為了你的失敗負責

學校要為了你的失敗負責

 

有一次,我跟清華大學的X同學聊天。X是清華大學的黨委組織部部長,我好奇組織部是做什麼的,於是他花了很多時間試圖簡單明瞭地解釋給我聽,但可惜我聽了還是一知半解。在這邊附上我百度到的清華大學組織部介紹,若有深入了解的朋友可以再跟我交流交流。

 

组织部是校党委领导下负责全校党的组织建设、干部队伍建设和人才队伍建设的职能部门

组织科:抓好学校基层党组织建设,指导基层党支部工作和党员的组织生活,做好基层党支部委员的培训工作。做好积极分子培养和党员发展、教育、管理工作,重点做好在优秀教师和学生群体中发展党员工作。

 

雖然我對這種黨融入校園的文化還是不太清楚,但我還是能聽懂組織部的一大責任--那就是將整個系上的學生團結起來。這聽起來還挺像我們系上選班代的模樣,負責聯繫、舉辦一些活動等等。

 

X說,組織部的存在是為了確保每個班級的每位同學不會落單,讓同學都能在校園裡以班級為單位找到一份歸屬感。

 

我說,我覺得大學班級跟高中班級已經不同了,大學的學生應該有自主決定歸屬團體的能力與權利。在台灣大學,每個學生都有自己一個生活圈。有的人忙於社團、有的人忙於實習、有的人忙於大型校內活動、有的人忙於創業、有的人忙於做志願服務,每位同學都會在自己所感興趣的活動中找到一個團體,因此班級只是眾多選項之一,它不會是學生發展歸屬感的基礎。我說,我跟系上有些同學四年說的話可能不超過十句,X驚訝得不得了。

 

我後來跟他爭論許多,關於「班級」到底應不應該成為學生最基礎的歸屬團體(可以有其他歸屬認同,但班級是基本)。我堅持不,他堅持是。在一連串討論過後,我們終於發現這樣的理解差異來自於哪了。

 

在台大,個人主義是很興盛的。你的生活,由你選擇;你的成敗,由你負責。於是,每位同學就像是一本本大書,各有各的發展情節,結局絕不相同。學校是一個平台,它讓你有機會創造、迸發、搜尋各種新奇Idea與夥伴。你有極大的自由,但相對地,你也必須自我警醒,時時刻刻尋找自己的方向,因為沒有人會牽著你走了。你失敗了,學校儘管有責任,但你自己要負更大的責任。你成功了,學校為你喝采,但這並不絕對代表學校擁有成功的教育。

 

在清華大學,課業是大學生的本分,因此不論你在課業以外如何發展,你終須負起牢牢掌握學科知識的責任,而清華則必須對你未來的成敗負責。在清華,班級是最基本的歸屬團體。因為你上大學後必然會分配到某一班級,透過組織部這樣的單位,學校即可確保每位學生的人生發展順遂。

 

與此相應的是,我曾在台大聽到一名老師勉勵學生:「這年頭,唸書已經不完全是學生的本分了,你有權利決定自己的生命該如何綻放。」在台大,我與我親密夥伴的關係可能建立在「音樂」、「舞蹈」、「創業夢」、「文化品味」之上,這一切都跟課業無關。學校在絕大多數的時候,是不知道學生到底在幹啥的(除了期中考前與期末考前XD)。

 

前兩天,我與北京大學的一位大氣系學弟SJ聊天。SJ今年大三,剛贏得國家地理雜誌在大陸舉辦的旅遊提案競賽優等,擁有一次壯遊的機會。他跟我說他預計明年七月出發,他有些考慮是否要休學一年完成他心中的徒步壯遊夢想。我一聽,相當興奮地跟他分享我另外兩名台大朋友休學壯遊的故事。他聽完,只淡淡地說:「在北京大學,想休學是很難的。」因為休學並不再是你自己的事情,你必須說服你的老師與教務處相信這段休學是相當有意義的,不然你很難拿到休學同意書。不過SJ也偷偷爆料,其實北大已經比清華相對自由許多了,在清華,你的一舉一棟更是學校密切關注的,甚至許多時候,學生也會加入管理學生的那一個團體當中,發展出一種自我管理的文化。

 

有土斯有財-談北京住房小區

 

(右手邊就是趙大哥)

趙大哥今年已經六十九歲,是實實在在的老北京。大學期間就讀清華大學的信息工程,畢業後中央分發工作讓他到上海服務。對他來說,他的確已經是中國一般家庭當中過得算不錯的了。近幾年來,他才慢慢發覺當年的他其實挺牛逼(厲害)的。清華理工、曾赴德國當訪問學者,這樣的背景使公司遲遲不願讓他退休。甚至一週內還會安排兩度從北京飛往成都的出差行程。

 

大哥是很隨性好客的人,且他身邊有許多年輕人,因此對我們的造訪他感到特別高興。大哥特別囑咐我們在他家一定要很「隨便」,需要什麼就直說,想問任何問題也都歡迎,他是有問必答。

 

趙大哥的家在北京五環,北京市是環形的城市,五環其實已經離市中心有相當距離了。幫大家建立一下小小的距離概念,北京大學在西四環,而我們搭地鐵到趙大哥家的北五環總耗時約一個鐘頭。下地鐵後,趙大哥隻身一人搭公交車來接我們。他說他原能開車來載我們的,但是想讓我們多理解理解他所居住的小區與一般的市民生活。

 

天通苑小區,小區其實就是社區的意思,但它與小一點關係都沒有。整個小區分為四大區,東區、西區、中區、北區,總居住人口達三十萬。小區內生活機能完善,百貨公司、餐廳、學校、公園等等一應俱全。但該小區屬住商分離的住宅區,因此一到工作日,小區內的居民都必須開車或搭乘大眾交通工具赴四環內上班。在規劃此小區時,政府並未考量到日後私家車竟會如現在普及,因此停車位遠遠不足,許多人便會將車輛停放在路旁,導致道路逐漸狹窄,有時甚至會導致嚴重塞車(我朋友曾經在公主墳坐公交車時因為路旁違規停車,導致五台公交車被卡住,等了一個小時車主才回來,此時她才意識到台北的拖吊制度有多重要)。這裡生活氛圍與三峽社區挺像,該區的物價也比起北京大學所在的四環略低(其實北京大學周遭物價並不亞於台北)。

 

天通苑小區現在的房價大約是一坪十五萬台幣左右,但是趙大哥是兩千年買的房子,他家約四十坪,當時才買四十萬人民幣。以生活機能來說,這裡的房價其實對台北人來說還是挺和善的。

 

趙大哥說他與王阿姨(阿姨堅持輩分不能亂,不可以叫大姊)最早期的時候房子都是單位分配的,大約7、8坪左右,已經覺得很滿足了。當時的政策是高就業、低工資,每個人的工作都是分配而得,雖然工資不高,但是物價相對穩定、每個人也都會有配房,因此生活還算穩定。之後,隨著政策調整,房屋逐漸進入商品市場,住房的品質的確改善了(如房子變大了),但是房價也跟著水漲船高到許多年輕人無法負擔的地步。從早期的七坪、到二十坪、到現在的四十坪,趙大哥說他代表了中國幸運的那一部份人。他當初能夠買得起房子,其實也是因為王阿姨是在日企工作,薪資較趙大哥還高,兩人合湊才足以負擔。

 

問他會不會擔心房子使用權在七十年後要回收給政府?趙大哥說沒想那麼多,七十年後已經是下一世代了,而且難講到時候政府政策是否又會改變。在中國,有土斯有財,有房才是結婚的先備條件,因此房子真是非買不可,只能辛苦下一代了。

一段關於社會學實踐的漫談

一段關於社會學實踐的漫談

 

今天有幸參與人大同學所舉辦的兩岸論壇,台灣同學並不多,大多是在北大的台灣交換學生,中台學生比大概是8:1吧。論壇內容很開放,主持人鄭村棋老師(其實我是後來回家查了資料才知道他的背景)選擇讓參與的大陸、台灣同學各自提一些對於對方的好奇與想像。每當一名同學問了問題,他會接著問,為什麼你要問這個問題。鄭老師試圖讓我們發掘問問題背後的預設與關懷,進而找出最根本的問題意識。

 

開始沒多久,就有一名台灣同學發表了他認為大陸不該漠視中華民國存在的看法。於是,這個看法引起了激烈的討論,關於政治立場的激辯。場內有同學開玩笑,這個問題越討論似乎越熱,大家竟然都開始脫起了衣服。

 

我曾參與相當多的兩岸交流場合,少說也有十幾次了吧,但卻是第一次在大陸的土地上深刻地聽兩岸學子辯論。因此,在論壇開始之初,我還真有點激動與興奮。但可惜,後來問題不斷圍繞在很高層次的國家認同、外交、國際關係等大政治上,針對細微的各種社會政策與社會現象則無暇再進行更深入的討論。

 

論壇結束,我與主辦方的人大同學們一同用晚餐。在晚餐中,我才得知這個組織其實主要是由人大社會學系的學生籌組。坐在我隔壁的便是兩名社會系大三的學弟妹,當然,社會學成了我們主要的討論話題。

 

一直以來,我都相當好奇大陸社會學系的學生究竟怎麼看待社會學學術與實踐之間的關係,特別是他們對於社會運動的看法。

 

我常常會有種困境,一種要不要投身參與社會運動的困境。心底其實是相當害怕衝突、害怕質疑、害怕犧牲,但是理智上又相當認同社會運動的做法。大學唸了三年多,我總在「加入社會主流」與「維護我所認為的公平正義」兩條道路中徘徊。我好奇,大陸的社會系學生是否會有這種困境。

 

社會系學弟S告訴我,課堂上老師會盡可能避談社會運動相關的議題,但是對他自身來說,他認為社會學是種詮釋、認知的學問,社會學家肩負認識社會的責任,但社會學家不一定要參與實踐,這是一種社會分工。他認為中國的社會系學生並沒有像我所描述的參與困境。另外,S也認為中國現在有很多集體行為,但是沒有社會運動,更遑論更進一步的革命了。

 

社會系學妹T則提到上訪制度也是解決社會問題的一種管道(上訪簡單說就是中國特殊的申訴管道),但是會希望上訪的有兩群人,一群會被用金錢解決問題,另外一群則是金錢無法解決的問題(如小孩被抓進警局刑訊等等),這群人則會在上訪的過程中被截訪。T覺得中國一直沒有脫離古代的那種官僚制度,地方官的特性太濃厚,許多社會問題的處理都停留在地方政府的層次,無法上升到全國層次。另外,中國實在太大了。當他們知道某個地方有甚麼社會性議題,那議題可能已經被鎮壓了。各省地方之間的距離太遙遠,要像台灣一樣能夠全國互相支援有相當大的難度。

 

我又好奇中國的公民教育,想知道大陸是否會特別批評西方的民主。

 

T說,在大學以前的公民教育其實是相當考試取向的,他們會認識各國家的政體,但不會在課堂上讓同學公開地討論各國家的制度優缺,因此他們對於西方民主制度或是中國的黨國合一制度看法都是建立在同學相互討論之中。然而,T也認為這些討論往往都僅止於討論,並無法有什麼進一步的實踐作為。

 

我與他們分享了劉華真老師參與文林苑事件、李明璁老師參與野草莓事件的例子,希望能讓他們理解,對於台灣的學生來說,社會運動就像體制內改革一樣,是一種讓社會改變的道路之一,它應當被討論、被理解。另外,台灣的社會學家(我想社會系教授稱為社會學家不為過吧)帶領學生在社會運動的場合實踐我們所認為的公平正義,這也是相當自然的一件事情。

 

社會運動或許看起來很「反社會」(因為在台灣,很多社會運動都與主流聲音反其道而行),但是其實不然,這群人反而是最願意為了社會而犧牲自己的。體制內與體制外的改革都很重要,很多時候,社會問題發生的地方都是社會底層,而這群人,更是缺乏參與體制內改革的可能。他們若不從社會運動下手,沒有體制內的人會聽見他們的聲音。

 

T問我,中國在選擇許多政策時都以維穩為理由,因此不能言論自由、不能開放社會運動…,但究竟台灣如何能既開放這些基本人權的保障,又同時維持穩定呢?

 

我說,我覺得大陸或許現在應該學的是對各地方的小抗爭給予寬容與協商的機會。台灣的人民與政府都在不斷學著「如何發起更有效的社會運動」、「如何在社會運動發起後面對人民的聲音」。台灣的社運參與者其實也並不是為了追求激烈的對抗而加入,他們也不斷使用和平的社運抗爭方式,但和平的抗爭也必須在政府選擇用和平手段處理社運時才有辦法維持。

 

晚餐幾乎沒吃(我的四十元啊啊),但是卻是聊得相當暢快。最後我與T也留了聯絡方式,兩人惺惺相惜,很想再多聊一些,但是時間已晚,只好靜待下次相遇。(還聽說了人大的政治社會學很棒,打算下週去聽!)